余炫程作了一個夢,跟以往不同的夢,夢境非常清晰,就像是發生過的事又歷歷在目呈現眼前,污濁黑暗的世界。

  有個男孩被染黑了,他在陷下去前奮力求救,但是呼救的聲音被阻斷,心目中的人毫無反應,直到最後依舊沒有成為他的救命恩人。

  邪惡的聲音說,再衝動禁不起誘惑,都必須遵守不能撕壞衣服和留下體液的鐵則。

  男孩手無寸鐵,他只是個讀書的高中生,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對方三個人,隨便一個都力大無窮。

  他被丟在一個冰冷的地方,全身好像四分五裂,胃疼得厲害,下手之前他們還有另一個鐵則:絕對不能露出傷痕。

  擊中的部位是胃腹,叫到最後聲音啞了,沒任何部位出血,真正淌血的仍是那顆苟延殘喘的心臟。

  眼前一片黑暗,被蒙蔽雙眼,其他感官就更肆無忌憚發揮。例如腹部的痛楚,身後不斷傳來的撕裂感,令人作噁的喘息聲,一聲一聲提醒他,現在身處陰暗地獄。

  夢境轉變的很快,這個地獄結束,他在另一個地獄,那是他的房間。

  男孩撕著手中的課本,從一張到三張、十張、二十張,最後整本撕毀,臉上淚水縱橫,表情卻是憤怒的。

 

  --為甚麼遭受這種對待?

  --他為甚麼忽略我?

  --我做錯什麼讓所有人都這樣待我?

  --一定有做錯什麼事……

  --應該是……他所說的那件事吧?

  --所以這是我的報應……

  

  「因為我太賤同時跟兩個男人瓜葛,這是我的報應。」男孩理出這個因果關係,深信不疑。

  「因為我太卑劣三心二意,這是我的命運。」他越講越起勁,彷彿這是給予他力量的話語,不斷重複。

  「因為我太賤同時跟兩個男人瓜葛,這是我的報應。因為我太卑劣三心二意,這是我的命運。」

  「因為……」

  直到男孩哽咽說不下去。

  眼淚滑落至耳廓,微涼的觸感蔓延全身 ,夢中的話語輕輕響在耳邊,余炫程睜開眼睛,那個男孩好似還在另一個地方悲泣嘆息。

  他忍不住也嘆了一口,聲音驚動床邊的人。

  「炫程?還好嗎?」梁斯常在旁閉目養神,突然聽到他有聲息,立刻清醒詢問。

  余炫程緩緩轉頭,眼眸多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情緒,瞳孔中沉浮忽明忽暗的水波,安穩地望著他。

  「斯常我想回家。」他說,語調不同以往的從容,說完微微揚起微笑。

  梁斯常怔愣片刻說道:「你還沒穩定,再過幾天好嗎?」

  「好啊。」他答應神速,眨了眨眼問:「林皓在哪?」

  「可能去吃午餐,你想見他?」

  他歪頭想了想說:「他來了再說。」

  余炫程又換了一個面孔,梁斯常察覺他的不對勁,令他感到陌生,但或許是逐漸走出桎梏的他?

  搜尋不到心中那抹身影,余炫程闔上眼睛,夢境的真實畫面複出在腦海,他明白那是過去,醜陋不堪、張牙舞爪的過往,然而他現在已經可以把虛幻和現實切割清楚。

  分得乾乾淨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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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只把自己的鬆餅吞完,蜜糖土司的錢就當向顧小妍出櫃的賠罪,花錢消災如果可以殲滅這陣子所有的災難,傾家蕩產也願意。結帳後下電扶梯,這是他這天第三次搭火車。

  回到醫院他不敢進房,待在護理站外面發愣,這段不到十公尺的距離,成了最遠彼方,偶爾抬頭望向病房,清清靜靜,門裡面應該也是靜如止水。

  林皓目不轉睛的盯著房門,突然梁斯常走出來,兩人一眼對上。

  梁斯常坐在他旁邊,淡然的問:「炫程以前是什麼樣子?」

  「調皮淘氣,卻又不會讓人討厭的那種樣子。」林皓說完深深嘆息。

  梁斯常深思,余炫程剛才的言行跟林皓所說的樣子可能是雷同的,所以他正走在通往過去的道路上?

  「他剛才在找你,但現在又睡了,你進去陪他說點話。」

  林皓不可置信,欣喜問:「找我?真的嗎?」

  見梁斯常沉默的點點頭,他溜得風馳電掣,滿天歡喜到病房前,握上門把那刻卻躊躇了,想不到可以跟他說什麼。

  說他很抱歉,還是說他真的很愛他?

  好像有滿腹千言萬語想述說,但面對面卻又無話可說。

  梁斯常在他身後,替他解決這個難題,輕易轉開門把,推開說:「進去吧。」

  他有些舉步艱難踏進去,床上的人跟幾次來看到的一樣,睡得安祥。身後的門關上,梁斯常並沒有進房。

  林皓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那張白淨無瑕的臉蛋,烏黑濃密的長睫毛,形狀漂亮的唇瓣,都是六年前深深觸動到心上,如今只有更深的悸動。

  不知怎麼的,他想起熱帶魚問能不能抱他睡覺的那天,林皓闔眼時,他是否也這樣看他?

  一股趨力促使,他爬上床勉強擠在床邊可以貼近他臉的位置,手臂橫過腰際,假裝抱著他。

  --那可以抱著你睡覺嗎?

  --抱著很熱,只能這樣。

  不同時間的兩齣戲,六年前熱帶魚眉開眼笑的將手越過他的腰側,心臟蹦蹦跳,捨不得闔上眼,眷戀的觀察喜歡的人的眉眼。

  林皓現在的心也跳很快,好像正在經歷初戀的男孩,這份感情又苦又澀,多次想放棄,但總是放不下這個人。移開腰際上的手摸著他棉花般柔軟的髮絲,令人想蹭在臉上,又用大姆指輕輕摩挲秀氣的眉尾。

  溫暖的男孩房間,當時熱帶魚盯著林皓的臉看,偷偷放開腰上的手,到他的眉間比劃,食指順著尖刀眉的起伏在空氣勾勒出另一道眉峰,他好喜歡,好喜歡林皓的一切,那麼帥氣,那麼柔情,他是全天下最有男子氣概的人。沿著高挺的鼻樑緩緩劃下,駐足在兩片薄唇,他愣住不敢動,怕自己忍不住吻上去。

  充斥藥水味的病房,林皓望著這張精緻的臉龐和蒼白的唇瓣,不該是病態的白,而是嬌艷欲滴的粉嫩,他捧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龐, 用濕潤的舌尖舔著乾涸的嘴唇,虔誠的親吻,忘我的吸取余炫程的味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忘記痛過多少回,也忘記現在正在流淚。林皓吻得很悲傷,淚水滲進兩對嘴唇,鹹鹹澀澀的滋味。

  林皓顫著唇哽咽的問:「真的死也不要喜歡我嗎?」

  另一齣戲的熱帶魚仍沒有吻上,他想,總有一天要讓林皓自己主動吻上他,把手放回腰際的位置,確定林皓睡沉了,望著俊俏的眉眼,洋溢幸福的紅眼眶說:「一直好喜歡你……」

  點滴無聲落下,一瓶葡萄糖輸液已快見底,林皓擦乾眼淚,環抱余炫程,不久呼吸緩過來,懷中的人開始有些動靜,長長的睫毛搧啊搧,緩慢掀開眼簾,一瞬間林皓從他的眼神以為看到了以前的熱帶魚,睜大眼望著他。

  余炫程笑了笑,用極度熟稔的撒嬌似口吻說:「林皓,我想回家,帶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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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寫前面都沒哭過,寫這章就好難過,到後面現今與六年前對比那邊就邊流淚邊寫QAQ

應該看得懂吧?是15章回憶部份的內容,以下~

 

  兩人躺著床上,熱帶魚又說:「畢旅也能像現在這樣,一起睡嗎?」

  「嗯。」林皓闔上眼睛,不知到底有沒有在聽。

  熱帶魚挨近一點,大膽的問:「那可以抱著你睡覺嗎?」

  林皓微睜開眼,一隻手越過熱帶魚的腰際環住他。

  「抱著很熱,只能這樣。」

  熱帶魚眼眶潮紅,自己也放了一隻手環在林皓的腰際上。

 

總之就是難過得快要死掉了QQQQ(欸

這章開頭……隨你們去發想了

歡迎留言www

快要完結了,潛水君也出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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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