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祁紅
【在水一方的伊人,持久高香,清高而長,獨樹一幟】

  徐殷梣提到上一屆冠軍是附中時,阿茶想到一個人,他跟邱庭一樣是補習班同學,國中之前在加拿大住過幾年,所以在補習班內英文程度超前。阿茶原本以為他會跟自己一起上建中,卻因為國文失分,去了附中。雖然他跟辯論賽沒什麼關聯性,但阿茶當天還是打電話過去了,一問之下才知道去年冠軍是他的直屬學長,目前已經畢業,大學是地處南邊的成功大學,要聯絡比較困難。
  阿茶想了想,就算一丁點也好,他想要去年辯論賽的資訊,附中同學受他央求就開出了一個條件。
  「什麼?你想看校花?」阿茶的語調拉高,臉色並不好看。
  「是啊!」電話那頭興致高昂:「聽說比女生還正,我記得是在你們班沒錯吧,就想見識一下所謂的建中校花長什麼樣子而已,沒有其他心思啦。」
  阿茶的口氣比剛才冷淡了點說:「看校花有什麼用,你又不會去追他,不如看校草,你還可以看他是怎麼穿著打扮才會被封為校草,自己學著點也可以變型男。」
  電話那頭似乎覺得有理,再說了幾句他就答應去聯絡成大學長,但阿茶在拿取資料的那一天必須把葉立帆帶去給他好好見識一番。
  阿茶突然對葉立帆感到愧疚,可是為了不把冬瓜賣掉,只好賣那個流氓了。
  當天阿茶把葉立帆帶到,旁邊還跟著一個許瑞陽,因為某個難搞的大哥偏要愛妻跟去才肯去,阿茶也沒輒,畢竟是他自己先把兄弟給賣了。
  附中同學初見葉立帆很驚豔,就像從小說封面走出來的人活生生站在眼前。葉立帆平常的穿著打扮就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頭髮甚至長到及肩了還不剪,根本沒有精心打扮的樣子,他會被稱之為校草百分之兩百原因是他的臉蛋生得太好,附中同學頓時有被阿茶坑了的感覺,這一看就知道學不了什麼……最多只能看著一個上帝雕琢的臉蛋想以後該怎麼整形成這樣吧……
  「你好,建中校草真的名不虛傳,我是巫融的國中同學。」附中同學釋出善意伸出一隻手,葉立帆冷冷看了兩眼,沒有要握手的意思。阿茶背後留了一片冷汗,他忘了這傢伙對陌生人都很無禮,尤其他不喜歡與他人碰觸,這下完了。
  附中同學等了一會兒,發現葉立帆沒反應,也不知該不該把手伸回去,就僵持在那,這時旁邊出現了一隻解救之手,握住了附中同學懸空的手心。
  「你好啊,我是許瑞陽。」許瑞陽乾笑幾聲,另隻手指著葉立帆:「這位是葉立帆……他比較怕生不好意思……」
  「喔哈哈原來是這樣,沒關係之後就會熟了。」附中同學終於有臺階下,即使臉上表情還是有些澀。
  阿茶深吐一口氣,真是快被冷汗給淹死,幸好許瑞陽即時解危,不然他也不知道怎麼化解這個危機。
  附中同學提供的資料是去年的辯論題目和評審講評內容,他們兩個很認真的在討論,另外兩個人在一旁很認真的談情說愛,阿茶故意省略葉立帆和許瑞陽的小動作,他反而覺得自己是這兩人的電燈泡。
  回家阿茶看著月曆,他們校內科展特優被學校派出參加北市科展,近日指導老師已將作品說明書送出去了,五月初要製作說明板送展,大概就是英文辯論複賽的前後,想必那時一人又要當兩人用,阿茶已經為未來忙碌的生活做好心理準備了。
  日子往後推移,經過了季節遞嬗仍然微風徐徐,氣溫逐漸爬升,還不到悶熱的程度,不過若是在體育課之後就另當別論,以前國中夏季的男生制服還有短褲,上了高中不論春夏秋冬一律都是卡其色長褲,班上已經有人換季成短袖,下半身不是偷偷穿便服短褲,就是直接把制服褲脫了袒露四角褲在教室裡跑來跑去。
  阿茶在座位上整理科展的資料,阿渣就一屁股跨坐在他前面的位置,手抓著椅背,晃頭晃腦的像在騎馬一樣說:「老大成發會來看嗎?」
  「會。」阿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低頭注視手上的資料:「你要好好表現,不要丟冬瓜的臉。」
  「我沒這麼弱好不好,練舞我都有去,一次都沒蹺過。」阿渣噘起嘴,賭氣似的撇了阿茶一眼,突然像發現新大陸般,眼睛炯炯有神,把頭湊過去,煞有其事的說:「茶老大,小的發現您認真的模樣真帥,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如果把眼鏡摘掉一定不輸葉立帆。」
  阿茶終於把頭抬起來,睨著他道:「拿我跟他比幹什麼。」
  這麼一抬頭他才發現這人下身制服褲消失了,只穿一件小熊維尼的四角褲,他無言看著阿渣的四角褲:「你都多大了還穿得跟小男孩一樣……」
  阿渣唰一聲站起來,一邊扭屁股一邊說:「誰說十六歲的少年不能穿小熊維尼的內褲,我這是青春的肉體穿什麼都很性感。」
  鬆垮垮的四角褲隨著搖動屁股的韻律東搖西擺,薄薄的布飛揚,看起來一點美感都沒有,阿茶越來越無言,不想理會這個幼稚的傢伙,頭往旁邊一轉,發現冬瓜趴在桌上露出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有些難為情的看著阿渣,似乎還窺見了掩藏在雙臂中微紅的臉頰。
  阿茶馬上轉頭對阿渣說:「去把制服褲穿上。」
  「為什麼……奴家扭的不夠迷人嗎?」阿渣眨了好幾下眼睛,硬是想擠出眼淚,但這招對阿茶沒用。
  阿茶微微一笑:「去穿上,不然我再踹一次你那邊,踹斷了我可不管。」
  之前被阿茶和段子兩人中傷過還請假掛了急診,他可不想遭遇第二次,扁扁嘴就走了。
  直到阿渣離開,冬瓜才抬頭,臉上的微紅還沒消,阿茶忍不住偷瞄了幾眼,心裡讚嘆幾聲,冬瓜轉頭的瞬間,他飛快的把頭轉正,完全做賊心虛的心態。
  「你的傷好多了嗎?」
  「呃……粗手粗腳的所以很快就好了。」
  冬瓜身體往前移了點位置,看阿茶臉上的傷也消得差不多了:「就像阿渣說的一樣,阿茶也是個帥哥,臉弄壞了多可惜,阿姨和叔叔看到你的臉沒說什麼嗎?」
  阿茶聽到冬瓜說自己是帥哥有點飄飄然:「我爸這幾天在溫哥華,我媽說會打架是男人歷經的成長過程,別被打死就好,還答應保密不告訴我爸。」
  「阿姨還真特別……」冬瓜歪著頭。
  接下來一整天阿茶都在想冬瓜的話,因為他的話又去想了阿渣的話。
  是不是真的該把眼鏡摘掉?
  於是放學阿茶先去了眼鏡行配了一付日拋,隔天摘下眼鏡就像煥然一新變了個人似的,阿渣和段子見了沒眼鏡的阿茶都說帥,冬瓜第一節下課才從阿茶的側臉發現他臉上的異樣。
  「原來是沒眼鏡了。」
  阿茶低頭在寫教室日誌,聽到冬瓜的聲音在身前,一昂頭一張放大的細緻臉蛋硬生生闖入眼簾,阿茶感到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幾拍。
  冬瓜跪在阿渣的椅子上,身體往前傾,貼近阿茶的鼻尖,直盯阿茶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說:「阿茶戴了隱形眼鏡啊?」
  望著冬瓜的眼睛,淺淡的雙眼皮底下是細長的睫毛,還有那雙水盈盈的靈魂之窗,阿茶吞了吞口水,口乾舌燥。
  「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冬瓜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
  剛剛撞見兩人貼近的臉,幾個同學紛紛起哄,冬瓜紅著臉對他們說:「你們誤會了……我只是在看阿茶的隱形眼鏡……」
  阿茶愣在原位,腦袋麻麻的,他不敢想方才自己想要更靠近冬瓜的臉,嗅他的氣息,是什麼心態。
  這些日子阿茶在忙比賽,許任涵也在忙學校的事,兩個人相聚的時間少之又少。
  景美有必修第二外語,日語、韓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高一編班就是以此作依據。許任涵是日文組的班級,最近她在為日文成發奔走,前些日子校內徵選她們班打敗語文資優班得了第一名,於是擔任景美女中的代表出去參加北市日文成發的比賽。許任涵是負責人,所以忙碌是少不了的。
  兩人皆有自己的「事業」,這也是他們這對情侶聚少離多的原因。
  阿茶知道他與許任涵之間不太尋常,現在也漸漸發現他跟冬瓜之間好像也不太尋常……
  冬瓜與許任涵是兩個極相似的個體,每每面對其中一人總會有恍惚的錯覺,兩人的影子很像,可是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隱形眼鏡那天之後,冬瓜只要看到阿茶都是紅著一張臉,眼睛不敢往上抬,阿茶輕扳他的下巴,讓他正視自己:「怎麼回事?」
  冬瓜扭著制服說:「我……我雖然喜歡男生,但沒這麼不正常想要親阿茶。」
  阿茶摸著他的頭輕笑了幾聲:「我知道。」
  冬瓜如釋重負,靦腆的說:「其實我覺得原本的你就很好看了,有眼鏡的阿茶才是阿茶。」
  聞言阿茶愣了愣,回家後把前一天買的日拋都收到抽屜裡,重新把黑框眼鏡戴上,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冬瓜的話猶言於耳。

  --我雖然喜歡男生,但沒這麼不正常想要親阿茶。
  --我知道,因為不正常的不是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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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