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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展開手,望著空空如也的手心,內心也感到空蕩蕩,提醒他剛才幾秒鐘其實什麼也沒抓到,自以為擁有了一丁點抓緊愛人的驕傲,卻可以輕而易舉的被抽去。

  但他沒想到自己也曾狠心的抽掉熱帶魚朝氣蓬勃的生命、堅毅不拔的信念、天真未鑿的愛情,最後在他求助無門的時候,賞他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余炫程走入文具店,林皓隨後跟上,看到他停留在展示矮櫃前,林皓走到距離他幾步之遙,余炫程注意到腳步聲,往他方向瞅了一眼,迅速轉身去找玻璃彩繪筆。

  「逃這麼快。」林皓站在他原本站的地方忿忿不平,那是擺置風鈴的展示櫃,他拿起其中一個,故意甩動響了幾聲清脆之音,余炫程果然又往這個方向看,與林皓四目相對,觸及一秒,目光移往他手上的風鈴。

  印象中去火鍋店他也會抬頭仰望店門口的風鈴,林皓不解一個風鈴有什麼好看,他家門口就掛著一個聖誕老公公的風鈴,是一年聖誕節佈置林媽媽掛上去,一掛就是好幾年,自此後只要有人回來,開門便會響起叮鈴鐺啷的聲音,關上門後風鈴仍繼續響,林皓不解風情,曾因為吵要求拿下來,林媽媽則說風鈴可以讓開關門的聲音變得有品味。

  他回想熱帶魚以前去來作客是不是也有特別注意風鈴,記憶裡他曾看過一兩眼,但沒有表示自己喜歡。

  林皓走到他身旁,余炫程蹲著選,手裡握著不同顏色的玻璃彩繪筆。不碰美術的他,從來不知道有這種東西,短小又胖胖鼓鼓,與其說是筆還不如說是顏料,漫不經心拿起一個擠了擠問:「你喜歡風鈴?」

  「沒有。」

  林皓才不相信,說道:「那怎麼喜歡看?」

  余炫程淡淡一瞥,挑著筆不理他,手上握著的筆突然被林皓拿走,他一隻大手就可以握住他兩隻手才能拿的筆,親暱地接近余炫程的頸窩,想嗅他的味道。余炫程感到迫近的熱氣,刻意拉開了距離,轉去別條走道隨意看看,斬斷和林皓的瓜葛。

  又是個空虛的感覺,林皓怔住一會兒,依舊跟在他屁股後面,走過筆記本區,晃過文具架,突然腳步一頓,駐足在玩偶區。他只是看到了一隻巴掌大的狗娃娃,想起了在熱帶魚生日當天送給他的禮物,還有旁邊顧小妍落寞的神情。

  顧小妍前陣子生日非但沒有跟林皓要禮物,二十幾年來也不曾事前提醒林皓這個日子,她在家中是顆掌上明珠,父母從小慣著,生日絕對是家中的大日子,朋友同學的祝賀和飯局也少不了,家裏富裕的送她喜歡的名錶、香水、耳環,都是她親手指定,唯獨林皓她從未開口要過任何東西,她不敢,一顆倍受寵愛的明珠不敢面對最愛的人忘記自己生日,甚至帶著一副與他何干的表情,只說聲「喔」潦草帶過,不論在面子還是自尊上她都不允許被林皓踐踏、忽視。

  林皓當然不知箇中道理,只要她的生日一到就是請自己吃飯,顧家比林家富裕優渥,他認為顧小妍請客合情合理,年復一年,顧小妍之於林皓就像林皓之於熱帶魚,他從她那裡獲得太多,多半不需回報,所以當他看到那隻狗娃娃,忽然湧起愧疚之心,林皓的生日顧小妍可不曾忘記,甚至連聖誕節、情人節她都會準備禮物給他,但都只有禮物,沒有卡片,因為他不會珍惜收藏,顧小妍也一樣不願把自尊獻在林皓面前任他宰殺,直到如今二十幾歲一如既往。

  他拿起了那隻娃娃,打算假日回台北給顧小妍一點回饋,然後繞到展示櫃掃下一堆自己認為漂亮的風鈴。余炫程早就去結帳了,他跟在後頭結帳,追上他的步伐。

  林皓費一番腳程才與他並肩前行,如兩個陌生人直線行走,他不時側頭看身邊的人,怕一不注意他又偷偷逃離。在建中總是熱帶魚跟著他,追逐他,捕捉他凝視自己的目光,為一點點寵溺的眼神欣喜欲狂。六年後林皓也跟隨他,攘奪他,讓他強行注視他,但是當年為愛癡迷的眼神被時間洪流削弱、再削弱,碎了一地的信任刺在心裡,割劃愛慕的目光,再度支離破碎落入不為人知的深淵。就算林皓粗暴讓他直視他的雙眸,看不到以往眼底璀璨光芒,也尋不著一絲他的映影。

  余炫程的眼裡已經沒有林皓,他把他逐出心裡,把自己鎖在寂寞深院。林皓越貪戀他的眼神,他越藏;越迫近,他越躲;越愛他,他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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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