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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自從換成輔導老師後,工作一切順利,雖然遇到幾個資質駑鈍的學生,但把題目解完,基本觀念講一下,不管同學懂不懂,反正他的工作就只是解題。

  這種態度過得了一時,過不了一世,時間一長,許多同學就在背後嚼舌根,抱怨新的輔導老師從不去了解學生為何不懂,好像只是個解題的機器,坐在他面前就自動啟動算式技巧,除了這項功能沒有其他附加技能了。同學們在下課齊聚一堂,變成互相解題,互助幫忙,順便暗地婊林皓。他們私下給林皓取一個綽號:自動販賣機。

  原因是解題要跟導師排時間領號碼牌,輪到時要把號碼牌交回給林皓,正巧號碼牌用的是餐廳桌號牌,也是圓形的,感覺就像是塞給林皓硬幣,選擇題號後自動跑出解答。

  日子再久一點,就會在補習班聽到「吼!林(恁)老師喔!這麼自動!」或是「再皓皓下去,硬幣投屁眼喔!」等等年輕氣盛的話語,林皓神經大條就算學生在面前罵也沒感覺,所以最後當然是總導注意到的。

  在這方面林皓是二愣子,只知道莫名其妙被帶到辦公室,總導一臉黑壓壓,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你的學生們暴動了,沒感覺?」

  林皓蹙起尖刀眉問道:「什麼暴動?」

  總導扳著臉說:「你腦袋是不錯,但是你沒有用心去體會學生,體會你會嗎?就是站在他們的角度看考題,想想他們為什麼不會。」

  「可是我幫他們解題了,算式也寫了,他們自己也說懂啊。」

  總導認真的看著他,語重心長說道:「數理是你的強項,你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解題,好像不用花太多腦筋,因為簡單所以易做,但是針對你的弱項,思考如何改進那才是最重要的。」

  林皓眼皮一跳,鬱悶不樂,這句話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只總導,梁斯常也曾說過類似的告誡。

  「自己回去思考,如何挽回學生對你的信任。」總導說完離開打卡,林皓跟在後頭,余炫程以外的事他很少感到挫敗,但這次除了余炫程,也真心的為自己的行為不知所措。

  他從小到大就是這個樣子,別人了解他比較多,也是別人體諒他的機會比較多。一時之間要學好,簡直比登天還難,尤其他才剛學習了解余炫程,現在又多加一項不可能的任務給他,林皓走在回家路上,心裡鬱悶得發慌。

  回到公寓,林皓發現三樓鐵門居然沒關,輕輕一推就開了,裡面燈大亮著,余炫程還沒睡,拿著電話對話:「明天下午我在,可以來換鎖,謝謝,麻煩了。」

  林皓進屋轉身看了一眼鎖,外觀沒感到異樣,等他掛上電話問道:「門鎖壞了?」

  余炫程抬頭說:「鑰匙孔可能被灌了什麼東西,鑰匙插不進去。」

  「是小偷吧,我們東西有失竊嗎?」林皓說完,看到余炫程淡漠的臉露出一個奇妙的表情。

  「沒有。」

  「真是有自知之明的小偷,敢偷老子絕對讓他吃不完兜著走!」林皓掃了一下四周,二十三個飼養箱還在每個櫃子上,窗台旁邊的掛衣架也還在,余炫程的筆電好好的擺在茶几上,不禁大聲朗笑道:「一定是看到這麼多隻大蜘蛛嚇到閃尿才沒偷到!」

  「應該不是。」余炫程突然打破他的臆測,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淡淡的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還鎖了門,下午回來也可以開,晚上你出門後我去買晚餐才發現,但我把門掩上回來也沒遭竊。」

  林皓氣得跳腳:「媽的癟三!這樣還不是?一定是不敢偷啊!」

  余炫程沒應答,坐回床上準備就寢,林皓靠著床盤腿坐冷靜下來說:「我明天去買可以自衛的東西好了。」

  「嗯,明天房東會來換鎖。」這是這天余炫程對林皓說的最後一句話。

  入夜三點,林皓還是徹夜難眠,余炫程近日作夢的次數遞減,反而變成有睡眠障礙的是他了。他為今天總導對他說的話感到心煩,同一句話聽了兩次,代表這是他人能察覺到的大問題,當初梁斯常說的時候他不服氣,但因為愛著余炫程才嘗試去了解他。那些學生是他的誰?只不過是工作對象,林皓一想到要去了解臭毛頭,五臟六腑好像都打結了,不太對勁。在睡睡醒醒中腦海裡又浮現了兇神惡煞的小偷正偷偷摸摸用萬用鎖打開家門,迎上余炫程驚恐失色的表情,銀光快速劃過夢境,他們亮起刀往他衝去……

  林皓被嚇醒,身上冷汗淋漓,睜開眼第一件事先往床上看,余炫程的胸口微微起伏,睡得正熟。他爬起來,憐惜地揉搓鐵灰色頭髮,不由自主靠近他的唇瓣,即將吻上的那刻又拉遠一點距離,他望著顫動的睫毛,摩擦與唇瓣相距一釐米的空氣粗啞說道:「我不會再讓你露出那種表情,不管你有沒有喜歡我。」

  夢中的景象,余炫程睜大的雙眼袒露無盡的恐懼,彷彿可以從瞳孔經歷身逢懸崖的害怕,這時的面孔與六年前他對熱帶魚說出訣別話時重疊,兩張色若死灰的臉、兩對六神無主的眼睛,他們合而為一,瞬間又分開成兩張表情略為不同的臉譜,一張緊閉嘴唇,一張微微張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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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