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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最近葉立帆變成私人家教。
  因為阿茶已經吃了一星期自己煮出來怪裡怪氣的東西,最後搞得食不下嚥的下場,為了精進自己的廚藝,好讓自己不要餓死,他向葉立帆請教烹飪秘訣。假日因為母親和父親幾乎都會在家不好練習,所以只好借用許瑞陽家,許瑞陽對阿茶想要學烹飪非常好奇,印象中阿茶也是個少爺,應該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才對。
  葉立帆撇了一眼阿茶,有意無意的說道:「有沒有發現最近某人都帶兩個便當?」
  許瑞陽努力想了一下:「是啊,最近阿茶都帶兩個便當,一個好像給冬瓜?」
  經過開導許瑞陽好像領會到什麼,兩人一起看向正在鍋中高麗菜放鹽動作有點僵硬的阿茶。 
  「幹嘛?」阿茶尷尬回頭:「給冬瓜有什麼不好嗎?」
  「只是覺得你對冬瓜真好。」許瑞陽說道。
  「還好吧……都是自家兄弟……」阿茶說出此話居然有點心虛。
  葉立帆靠過去看到鍋內滿滿的鹽巴,冷道:「專心點,你鹽放太多了。」
  「喔……」
  每天阿茶還是會帶兩個便當去學校,原本兩個色香味簡直天差地別,經過幾天特訓有拉進一點距離,至少阿茶敢吃下肚了。
  午餐時,阿渣跑來他們班,首先就是沒憑沒據發問:「茶老大最近是不是跟許任涵吵架啊?」
  「怎麼這麼說?」阿茶想是不是許任涵有跟他提到那天的會面。
  「因為你這幾天好像都沒有去接她,唉唷,床頭吵床尾和,別吵了嘛!」阿渣晃頭晃腦說道。
  「我沒跟她吵架。」
  「咦,真的嗎!」阿渣看起來很驚訝:「那為什麼不去接她了?」
  一開始是因為教室佈置,但是佈置結束後阿茶還是沒有繼續履行,阿茶說:「因為景美有點遠,從建中到景美大概也要半小時,高二後上課比較累,想先回家休息。」
  「吼,老大你太狠心了啦,人家一個嬌嬌滴滴的女人家被你糟蹋。」
  糟蹋……
  自己的行為真的像在糟蹋許任涵,畢竟她是個人人稱好的女孩,但是感情事不能勉強,他也無能為力,阿茶心事重重的擺出兩盒便當,還沒交給冬瓜,阿渣一馬當先搶走兩個湯匙,掀開盒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兩個便當都挖下一大口,再順勢一起塞入嘴巴大快朵頤。
  「喂你這人渣!」阿茶大吼額上青筋已經浮出:「誰准你吃我的便當!」
  冬瓜這時出來打圓場:「沒關係啦阿茶,也就只有我吃過阿姨煮的飯,應該也讓其他人知道阿姨多麼會做菜啊,這麼好吃的便當也讓阿渣他們嚐嚐嘛。」
  阿茶鐵青著臉,看著阿渣兩個腮幫子鼓鼓的,嚼得不亦樂乎,心裡一把火還是難以平息。
  阿渣用力把嘴巴的的東西全數嚥下,指著其中一個便當說:「茶老大這都是你媽做的嗎?怎麼這個便當比較好吃,如果不是冬瓜這樣說,我還以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做的呢,味道明明就不一樣。」
  阿茶臉更綠了,冬瓜一聽覺得內有隱情,也舀了一口來吃,果然味道不同,他板著一張臉對阿茶說:「這你做的吧?」
  阿茶心裡頻頻暗叫,冬瓜兩頰紅通通,他想應該是氣紅的,瞞不下去,只好困窘的點頭承認。
  「所以阿茶你每天自己做便當,把阿姨的給我吃,你做的自己吃嗎?」
  幾乎是全猜中,阿茶又只有點頭的份。
  「茶老大真是好男人耶!不過準備便當應該花不少時間吧?」阿渣有點幸災樂禍的問道。
  「呃,也沒多少時間,我是趁有空的時候才做,想說冬瓜比較喜歡吃我媽的菜,所以才……」阿茶一邊說,一邊去瞄冬瓜的反應,見他低頭不知在想什麼,不禁慌了:「冬瓜,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冬瓜抬頭,拿走阿茶做的那個便當,又從口袋裡拿出二十元放在他桌上,對阿茶說:「我以後都要吃這個。」  
  「啊?可是我做的沒有我媽好吃,你吃這個比較好。」阿茶又想把兩個便當調換過來,但冬瓜卻像抱個寶貝一樣,不願他碰。
  「我知道這是你為我做的,所以我要吃這個。」
  「可是……」
  「沒有可是。」冬瓜緊緊護著懷中的便當,好像一名偉大的母親擁護襁褓中的嬰孩,讓阿茶看了想笑。
  他放下自己的堅持,笑著說:「那我會多加努力,希望有朝一日我做的便當可以跟我媽做的一樣好吃。」
  冬瓜望著他燦爛的笑容,心中湧起一股酸澀,故作平靜的說:「謝謝你阿茶,你真的是個好人。」
  「這沒什麼,不過你一直發給我好人卡,這樣好嗎?」阿茶笑著說。
  「因為……」冬瓜靦腆的低下頭:「阿茶真的是一個大好人啊。」
  阿渣左看右看兩人,噘起嘴說:「茶老大就是偏心,只對冬瓜好。」
  阿茶睥他一眼:「沒把你踢下荷花池,對你算很好了。」
  因此阿茶做便當做得更勤,最後是要給冬瓜吃,他可不想再跟之前一樣馬虎,每天半夜四點鬼鬼祟祟起床,在廚房裡偷偷摸摸的,做了一個小時,嚐幾口覺得滿意就趕快包一包,再倒回床上裝睡,等母親來叫起床,不過有時候自己是真的累到睡著,母親要河東獅吼叫老半天才能把他挖起來。
  所以阿渣和段子就發現他們的茶老大黑眼圈越來越深,精神不濟的樣子,真的不像他們英姿煥發的主將老大。
  「阿茶,你是每天熬夜讀書嗎?怎麼眼圈這麼嚇人?」段子在午餐的時候問道。
  阿茶抬起頭想要回答,但卻被阿渣搶先一步:「段大少爺你上次沒來,沒見證到咱們茶老大偉大的一面,冬瓜的便當可都是茶老大親手準備的呢。」
  「真的假的?」段子瞪大眼睛,湯匙上的食物掉下盒裡。
  阿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幹嘛說的我好像是聖人一樣。」
  「如果冬瓜沒錢的話,我借給他幾千塊也沒問題啦。」
  段子豪氣十足,結果反倒被阿茶拍了一下頭,壓低聲音說:「這種話不准給他聽到,他不喜歡別人看低他。」
  段子捂著頭賭氣說:「有困難本來就該說,忍在心裡頭幹嘛,這還把不把我們當兄弟看。」
  阿茶想想段子說的也對,但是冬瓜就是這種個性,能奈何了他多少。從上高中遇到這個人就覺得他外表陰柔,但是內心卻很強硬,有時候阿茶也會想,大大方方的接受朋友的幫助要比他一個人奮鬥好多,可惜他就是不肯低頭。
  阿渣邊嚼食物邊含糊的說:「說真的老大你還真奇怪。」
  「什麼意思?」阿茶想他是不是又有什麼驚人之言。
  阿渣嚼得很起勁,腮幫子鼓鼓的說:「你不願花半小時的車程到景美找許任涵,為什麼卻能每天花一小時只為冬瓜準備一個便當?」
  頓時阿茶有種被人拽住尾巴的感覺,這個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就像面對葉立帆的問句,他只會逃避,所以這次阿茶選擇用相同的方法去回應這個問題,埋頭吃著便當,直到冬瓜從風紀股長集合回到班上,他也不想面對冬瓜。其實他知道心中的天秤哪一端越來越重,只是一旦承認了,就會為自己套上一個框架,他怕會綁死自己。
  近日葉立帆難得忙碌,上了高二阿茶才知道他是建青社的成員,平常這人上課都猛打瞌睡,但是考試卻依舊能拿滿分,讓阿茶很不是滋味。有一次第一堂課老師發狠決定來個向量小考,葉立帆有習慣性遲到,考試十分鐘後他才坐到位子上,正在寫考卷的阿茶對前面的人小聲的念了幾句。
  「你就不能早點來嗎?」
  葉立帆往後瞅一眼,不理會阿茶的訓話,直接開始動筆,二十分鐘後改考卷往後傳,阿茶自然拿到葉立帆的卷子,稍微掃瞄一下,眼角就開始抽搐,打了一個很潦草的數字一百就丟回給前面的人,葉立帆側轉頭,回阿茶一個得意的微笑,阿茶雖然不甘心,往後也就不再念他遲到這件事。
  所以接連幾天他每天早自習到教室,讓阿茶非常驚訝。
  「你吃錯藥了?」阿茶還以為看到幻影,不過看到葉立帆的幻影他覺得一點也不幸運。
  葉立帆放下書包:「最近在趕稿。」
  「啊?」阿茶驚呼。
  冬瓜歪頭道:「是建青的稿子吧?」
  「什麼,這個人是建青的?」阿茶二度驚呼。
  「阿茶一定是太忙了,高一下學期的校刊有立帆的文章你知道嗎?」冬瓜說道。
  這阿茶是真的不知道,回想高一下學期自己在做些甚麼,不都是被科展、辯論賽所充斥,休閒的時間少之又少,暑假一開始就飛往溫哥華,學期末時發下的校刊都沒認真翻過。
  「真沒想到你也是個文藝青年。」阿茶故意揶揄他。
  葉立帆冷淡的瞟他一眼,沒有說話,體育課跑操場的時候他才又接著早上的話題對阿茶開口:「建青這次有攝影比賽,你有興趣嗎?」
  耳邊是自己的喘氣聲,阿茶聽得不是很清楚,葉立帆又自顧自的講:「前三名有獎金,你不是很想幫方紋曉存錢?」
  「好是好,可是那應該要用比較專業的相機吧?」阿茶肺活量沒葉立帆好,邊跑步邊講話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瑞陽有,你可以跟他借。」葉立帆跑得神態自若。
  阿茶暗自答應,刻意放慢速度,冬瓜跑步永遠都是墊底,不想讓他孤伶伶當隊伍的尾巴,都會慢慢等冬瓜跑到自已旁邊,此時葉立帆已經遠遠的離他大半圈。
  「是阿茶耶!」冬瓜原本很專心在跑步,看到阿茶在旁邊眼睛就笑彎了。
  阿茶心裡癢癢的,很想摸摸他像弦月的眼睛,從側邊看綿長的睫毛,因為跑步振顫一上一下,好像刷在阿茶心上,他不禁想這樣的彎彎的眼睛嚐起來味道是怎麼樣?搞不好是甜的。
  「星期六有沒有空?」阿茶努力吞下剛才亂七八糟的臆想:「我參加了建青的攝影比賽,打算週末去找題材。」
  「阿茶想拍什麼?」冬瓜邊喘邊說,阿茶有點怕他嚥不下氣。
  「拍溫馨一點應該比較容易入選,到處走走看有什麼地方可以供取材。」
  「例如廟宇嗎?」冬瓜輕喘著氣。
  對這個答案感興趣,阿茶雙眼一亮:「怎麼會覺得廟宇溫馨?」
  「大部份的人都去那裡求一個願望,也有很多人去那裡為自己的家人求平安。」冬瓜唇角漾起淺淺的溫暖,彷彿他就是為家人求神庇佑的人:「聞到線香的氣味就令人安心,得到一個聖筊就會對自己的願望有信心,我覺得這個景象非常溫馨。」
  阿茶也同意他的說法,下課後就去隔壁班借單眼相機。許瑞陽沒有馬上答應,站在教室門口考慮半天,阿茶想這麼貴重的東西本來就不可能輕易借給他人,於是說:「你放心,我會小心使用,若有什麼擦傷,也會照價賠償。」
  「不是覺得你會用壞啦……」許瑞陽欲言又止:「只是單眼是葉立帆送我的,不知道他答不答應借給你們……」
  阿茶很驚訝,葉立帆居然送這麼貴重的物品給許瑞陽,看來他真的把許瑞陽捧在手心疼惜,把一切珍貴的東西都給他。經過解釋許瑞陽得知正是葉立帆提議借單眼,有點不敢置信,畢竟那個人永遠都是生人勿近的樣子,別人碰到他的東西似乎都會被冰冷的氣勢結成冰霜,現在居然變得這麼慷慨。
  阿茶對此人的驚人之舉已經習慣,尤其知道他是建青的社員,吃驚的感覺過一兩秒就過了,不會遺留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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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