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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瑞陽疲倦的闔上眼睛,卻感受到龐大的重力往自己身上壓,他又費力的半開眼簾,葉立帆雙手插入床舖與身體之間擁抱著他,兩人肌膚相親,沒有一絲間隙,時間緩慢流逝,沒有絲毫聲音也沒有任何動作,許瑞陽甚至懷疑時間是不是靜止不動了,兩人維持這樣的姿勢良久,直到葉立帆輕輕一笑才劃開沉默。

  他抱緊了許瑞陽在他耳鬢旁輕聲說:「瑞陽,你知道一直以來不是我綁住你,而是你綁住了我嗎?」

  許瑞陽微微半睜眼眸閃過一絲悸動,葉立帆繼續柔聲說:「所以在眾多人群中我能輕而易舉的認出你的身影,因為早在一開始你就綁住我的視線,讓我只能在茫茫人海中為你癡狂。」

  身上人略長的頭髮擱在自己頸旁,刺刺麻麻的觸感似藤蔓蜿蜒延伸到胸口的部位,最後捆住跳動的心臟,使血液往上回衝,染紅了細緻的雙頰。許瑞陽張著大大的眼睛,葉立帆的一番話讓他心底的某一處漸漸甦醒,似乎有一股沉寂已久的力量即將破籠而出。

  許瑞陽在想,如果先撇開情愛不談的話,自己會不會想和葉立帆過一輩子。

  雖然這傢伙人品很差勁,但是對自己並不壞,尤其許瑞陽又不希望葉立帆真的離自己而去。

  所以答案是肯定的嗎?

  想要和葉立帆相處在一起,即使他的言語有多低級;想要和葉立帆靠得更近,能在轉身的時候就見到這個挺拔的身影,還想聽到他低沉溫柔的嗓音在耳畔廝磨。

  許瑞陽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驚醒,難道他也變成同性戀,只對男人有興趣。不過,他又想起今天早上和同學的擁抱,並沒有任何奇異的感覺,所以正確來說是他只會對葉立帆臉紅,心跳加速,還會手足無措。

  許瑞陽鬆了一口氣,對男人有感覺,至少自己滿有眼光,挑了個這麼帥又聰明的,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這樣想讓他瞬間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身上的人動了一下爬起身,一雙黝黑的眼眸看著許瑞陽,被葉立帆一看,他雙頰又立刻燒起來。

  「會不會餓?」葉立帆的鼻尖貼著他的鼻尖問道。

  「呃……有、有點……」許瑞陽想撇開視線,可是這時他看到眼前的人展露一個迷人的微笑,頓時看傻了,這張臉簡直太罪過,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葉立帆微微一笑說:「我去弄吃的給你。」

  他起身到旁邊的衣櫃拿出新的四角褲和上衣,黑色的男用背心套在他身上,映出他些微胸肌,許瑞陽慌忙把頭轉到另個方向,不一會兒就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又被輕輕關上。

  直到葉立帆離開房間,許瑞陽才敢動作,他緩慢的爬起來,牽扯到屁股附近的皮膚,那裡還在隱隱作痛,他扶著腰撿起旁邊零亂的制服,慢慢的穿回去,輪到褲子的時候他才開始在心裡咒罵那個沒節操的傢伙,下面還有點痛,褲子不好穿,許瑞陽只能小心翼翼的套上一隻腳,再緩慢套另隻腳,一切動作都要非常輕柔,不然很容易讓後面更痛。

  在他終於把褲子成功穿回去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許瑞陽驚嚇之下拉過一旁的棉被蓋住自己的身體,葉立帆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平靜道:「蓋什麼,不是已經穿好了嗎?」

  「嗯嗯……對啊……哈……」許瑞陽掩飾性的摸摸自己的臉頰。

  葉立帆站在門邊看著臉紅紅的人,故意雙手環抱靠在門上,一副吊兒郎當說:「你能站嗎?」

  「啊?當然可以啊!」果然床上的人馬上惱羞成怒,掀過棉被就急著下床。

  因為進去的只是手指,葉立帆也沒有很擔心,看著許瑞陽努力直挺挺走過來,他牽起許瑞陽的手,馬上被對方紅著臉打掉。

  「我能自己走!」小老虎又發威,不過臉紅成這樣也沒什麼威脅,葉立帆望著很有精神的他,心裡又放心不少。

  葉立帆帶著走路不太正常的許瑞陽到客廳,等到許瑞陽看到沙發上的奶奶才僵化在那裡,想到剛剛自己的聲音是不是都被她聽見了。

  奶奶還在打著毛線,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她處的空間多了兩個人。

  葉立帆走進廚房端出一鍋粥擺在桌上,整間屋子頓時香味四溢,但是再香許瑞陽還是沒辦法從恐慌中抽離出來。

  葉立帆擺了三副食具,坐在奶奶旁邊,看了眼還愣在前面的許瑞陽,指著自己另外一邊說:「過來坐。」

  許瑞陽才一愣一愣的走到他旁邊坐下,葉立帆盛好一碗粥,拍拍奶奶的肩膀說:「奶奶,別織了,吃飯了。」

  年邁的奶奶這才緩緩放下手中的棒針,嘆了口氣說:「這件衣服今天是打不完了,但你明天要穿去學校怎麼辦?」

  「沒關係,我穿別件就好,妳先吃飯。」葉立帆輕撫她的背,將那碗粥端到她面前。

  「那你別又回來說被同學笑所以和別人打架,老師三番兩頭來家裡,你羞不羞恥啊。」奶奶訓斥道,但是卻聽不出嚴厲的口氣,反而比較像對自己的小孩親暱說下次別再這樣了那種寵愛的語氣。

  「好好,我不會再打架。」葉立帆微笑道,把另一碗粥端給許瑞陽,自己再盛鍋裡剩下的。

  許瑞陽無聲的聽著這祖孫二人的對話,心裡五味雜陳,他很清楚奶奶不是在對葉立帆說話。

  以這種講話方式來看,葉奶奶早年一定很疼自己兒子,所以才造成葉立帆父親恃寵而驕,落到現在生死不明的下場。

  許瑞陽想起葉立帆之前有說過,在他國一下時葉奶奶就罹患失智症,也就是說這種靠他自己一個人打拼,祖孫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已經度過兩個年頭了。

  或許葉立帆很孤單,處在這麼封閉的生活,他可能會害怕被丟下,只剩自己一個人。

  畢業旅行的景象突然竄進腦海裡,許瑞陽知道葉立帆不喜歡衝擊力太強的設施,那時為了甩掉纏人的傢伙,故意帶著他去坐每一個會頭暈目眩的遊樂器材,例如衝鋒飛車、海盜船、G5……等,但最後還是趕不走這個難纏的傢伙,不過當時他的臉色的確很難看。

  雖然這是許瑞陽的計謀,可是看到葉立帆臉色蒼白硬撐的樣子,心裡還是燃起一點罪惡感。

  後來他們兩人坐在園區的鐵椅上休息,葉立帆突然趴在他腿上,讓許瑞陽嚇了一大跳,以為他昏厥過去,幸好他只是枕著許瑞陽的腿休息。

  那時,許瑞陽也像現在胡思亂想,班上明明這麼多同學,為何一定要一直黏著他。雖然知道依葉立帆冷清的個性,在班上不會多受歡迎,但至少有組員可以一起行動才對,除非脫隊被拋下了。

  在亂七八糟的思緒下,當時他問了葉立帆一個問題,不過那人始終沒有回答。

  許瑞陽從回憶轉移到現實,他嚐了幾口白米粥,味道真的不錯,不輸外面餐廳的主廚,他偷偷看旁邊的人一眼,這個傢伙雖然人品很差卻很獨立,也很有擔當的撐起一個家,許瑞陽開始由衷的佩服他。

  在自己還埋頭於教科書拼命背單字、算題目的時候,葉立帆已經在外面工作了,不只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他唯一至親的家人。

  許瑞陽黯然的放下碗,居然覺得有點心疼。

  「不好吃嗎?」冷清的聲音從旁響起。

  「不是,很好吃……」許瑞陽重新端起碗,嚐到粥鹹鹹的味道時,他心裡想著,或許要對葉立帆改觀,他是個很勇敢且富有責任的男人。

  「對了,我剛剛聽到樓下吵吵鬧鬧,連我這個老耳朵都聽到了,小帆你等等下去看一下怎麼回事。」奶奶突然又慢悠悠的說,許瑞陽一聽皮就繃緊了。

  「大概是電視開太大聲了吧。」葉立帆淡淡說道,許瑞陽撇了他一眼心裡咕嚕,沒想到這人說謊還能臉不紅氣不喘。

  「什麼節目能叫得這麼大聲?」

  許瑞陽唰的一下滿臉通紅,拿著湯匙的手微微顫抖,許多粥都溢流回碗裡,這時一樣冷靜的聲音又說:「可能恐怖片吧,電視裡的聲音和看的人尖叫聲混在一起就會很大聲。」

  「這樣啊……」奶奶了然的點點頭,正當許瑞陽覺得逃過一劫的時候,奶奶又單純地笑笑開口:「那小帆你等等和同學下去問問是哪部片,我也想看看現在年輕人都在看什麼。」

  拿著碗和湯匙的許瑞陽瞬間石化了,在旁的葉立帆也微微愣了一下略尷尬答道:「好……」

  許瑞陽在葉立帆家吃完一碗粥,就匆匆告辭,葉奶奶還是笑得很純真叫他常來玩,許瑞陽皮上笑著答應,心裡想下次再來的話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扒的連骨頭都沒了。

  許瑞陽走下樓時,葉立帆也跟在他身後,他轉身口氣兇惡向後面的人道:「幹嘛跟著我出來啦!」

  「陪我去挑片。」

  「啊?……什、什麼?你別、別太超過了!」許瑞陽以為葉立帆要帶自己去挑成人片,結結巴巴連話都講不清楚。

  葉立帆搶先一步打開鐵門回頭微笑看他:「你想到哪去?我是要挑給奶奶看的,尖叫聲很多的片子。」

  許瑞陽整張臉都熟透了,全身僵硬的跟在葉立帆身後。

  葉立帆到附近的漫畫影音出租店,一進去就跟櫃檯小姐說:「給我尖叫聲很多的片子。」

  櫃檯小姐一聽一張粉妝的臉也登時唰紅了,她小聲的詢問:「要哪種內容的?制服……還是人妻……?」

  第二次被誤會……

  葉立帆無言的挑了挑眉,許瑞陽在旁搖搖頭把這個講話有問題的傢伙拉到旁邊,一連在櫃上拿了幾片《奪魂鋸》和《絕命終結站》全部疊在葉立帆手上。

  「你確定真的要給奶奶看這種片?」許瑞陽在葉立帆結帳時問道。

  葉立帆轉頭冷淡道:「還是你要直接演給奶奶看?我是不介意啦,還可以再爽一次。」

  「你、你、你……」許瑞陽頓時氣結,直直指著葉立帆半晌說不出話來。

  葉立帆輕輕一笑,順手牽下他立在半空中的那隻手說:「我送你回家。」

  許瑞陽又擺著一張通紅的臉愣愣跟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好像很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是因為剛剛做了那種事,自己的腦子被他亂攪和才變成這樣嗎?

  葉立帆走在前面,雖然牽著許瑞陽,但那景象還是像在拖行。許瑞陽走在後頭,不時抬眸看看前面的人厚實的背,心想大概就是因為葉立帆早熟,所以國一下去打工也沒人懷疑他的年紀。

  兩人走到公車站牌,剛好一輛公車緩緩駛過來,許瑞陽有些害羞的低下頭,用另隻手輕輕撫下牽著自己的手說:「送到這裡就好了,不然你還要走好遠……」

  葉立帆那雙黝黑的明眸深深凝視著他,許瑞陽下意識避開目光炯炯的視線,公車進站停在兩人身旁,許瑞陽想要趕緊上車,才剛踏上階梯,馬上被一股力量往回拉,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葉立帆緊緊擁抱他,許瑞陽的臉靠在葉立帆的肩上,驚訝得睜大眼睛。

  「回去好好讀書,加油,我等你。」清淡卻溫柔的話語緩緩傳入耳裡,在心底形成化不開的一道清流。

  許瑞陽在刺耳的喇叭聲中默默點了頭,他上公車的時候全車乘客都用古怪的眼神看他,但他居然發現自己也不太在意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對他微笑的葉立帆。

  公車啟動往前駛,他與葉立帆的距離越來越遠,那張迷人的微笑也越來越模糊,許瑞陽驀地打開窗戶盯著那抹挺俊的身影,直到他最終化做一個點,無聲無息消失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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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