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瑞陽走過學弟妹排列的歡送隊伍,才有那麼一點畢業的感覺,班上的人哭成一堆,或許是受到氣氛感染,他霎時也覺得視線逐漸模糊。

  但是自己並不是個會掉淚的人,所以眨一眨眼睛,硬是把即將奪框而出的液體給逼回去。

  國中三年對他來說是一座塔,囚禁在裡頭或多或少都曾想逃離,但是真正從大門走出來後,卻又忘不了在裡面承受的甘苦,宛如砂土隨著時間漸漸風化,最後依舊成型在心底。

  許瑞陽覺得有時候回憶是種負擔,現在回想起太多與葉立帆處在一起的時刻,如果沒有回憶這種東西,他應該能瀟灑的揮揮衣袖走出這座塔。

  偏偏塔裡面曾有葉立帆。

  偏偏他願意繼續和葉立帆幽禁在裡面。

  許瑞陽回到教室歪著頭想了想,該不會因為以前對葉立帆太壞,所以現在報應來了,自己必須為他耗弱心神。

  教室裡還是哭聲一片,有些人沒有把書帶走,因為隔天還要再回來教室讀書,像他的抽屜也是滿滿的書,他就在一片哀鴻聲中緩緩的整理抽屜,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背,許瑞陽一轉頭,看到平時坐旁邊的同學微笑的一張臉。

  「兄弟,畢業了,擁抱一下吧。」

  許瑞陽有那麼一點點驚訝,隨即伸出手,兩人相擁在一起,他馬上發現這個擁抱和葉立帆的擁抱完全不同,不會心跳加速,也不會臉紅,只是很純粹的兄弟友誼,此刻他似乎不得不承認對葉立帆心裡真的存在某些特殊情感。

  「許瑞陽你也要爭氣點啊!」同學豪邁地拍拍他的背大聲說道,放開他後又笑說:「雖然老是被你欺壓,但我還是很祝福你考上好學校。」

  許瑞陽也微笑說道:「謝謝。」

  後來班上幾個愛打籃球的男同學也都圍過來,大家相擁成一團,許瑞陽是有些感動的,畢竟平常沒有和他們很好,不過三年同學一場,在最後一刻大家也是把握機會留下無遺憾的句點。

  那麼他自己是不是也不要有遺憾?

  許瑞陽在大家還在熱絡的時候默默的走出教室,爬上樓梯,心中有太多聲音,他並沒有想做什麼,只是想要最後一次和葉立帆相處。

  在二班門邊他看到葉立帆身旁圍繞著一群同學。

  「葉立帆等等一起去吃飯吧,你今天真是帥斃了!」一名男生搭上他的肩燦笑說。

  「謝謝,好啊。」葉立帆清冷說道,表情卻沒有昔日冷峻。

  許瑞陽垂頭靠在門邊,心裡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葉立帆等下有事,那自己該先回去嗎?

  但是一旦回去了,往後可能就沒有時間再見面,許瑞陽又握緊書包上的祈願符,彷彿裡面的三枚銅板可以給他勇氣。

  葉立帆剛好和一群男生走出來,看到站在門邊的許瑞陽臉上表情有點憂鬱,他略驚訝問:「瑞陽,你怎麼在這裡?」

  許瑞陽面對葉立帆居然有些驚慌失措,他紅著臉,垂著頭看地面小聲的說:「我、我想說一、一起回家……」

  葉立帆震驚得睜大眼,這是許瑞陽第一次主動邀約,他直盯著眼前低頭的人良久不說話。

  許瑞陽以為他不出聲是想拒絕,倏然抬起頭慌亂道:「啊,那個……如、如果你有事也沒關係,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說完他就緊抓書包的背帶想轉頭走人,葉立帆馬上拉住他的手,許瑞陽回頭看到葉立帆深深凝視自己的眼睛說:「我沒事,一起回家。」

  心臟好像漏了一拍,葉立帆又轉過頭對那群男生說:「對不起,我還有事,不跟你們去吃飯了。」

  幾位男生哀聲連連,葉立帆也不管,拉著臉紅的許瑞陽就走下樓。

  很快的許瑞陽被葉立帆拉上公車,他們坐上平時常坐的位子,許瑞陽開始顯得有點坐立不安,第一次拉下臉邀葉立帆一起回家,紅著一張臉不知道該和旁邊的人聊什麼。

  「我很高興。」葉立帆突然出聲,溫柔的看著他說:「真的很高興。」

  他聞聲抬頭對上葉立帆的眼眸,又立刻緊張的低下,唯唯諾諾說:「是、是嗎?……我想說都畢業了……所以……」

  話還沒說完,許瑞陽隨即感受頭上傳來癢癢的感覺,那種螞蟻啃咬的觸感又回來。葉立帆微笑著來來回回撫摸他的頭,眼神充滿無盡寵溺,許瑞陽臉上一陣灼熱,他暗想現在自己的臉應該燙得可以煎蛋了。

  「你今天很帥……」在溫暖的手下許瑞陽小小聲的吐出這句話,接著他微彎著腰打開腿間的書包。

  「謝謝。」葉立帆又揚起嘴角喜開笑顏,昔日陰鬱的氣息一掃而空,更為帥氣的臉龐增添一絲青春年少。

  許瑞陽把書包裡的花熊拿出來,害臊的丟在葉立帆腿上,通紅著一張可愛的臉頰看著自己的雙腿說:「這個給你,畢業禮物。」

  葉立帆收回在許瑞陽頭上的手,輕盈拾起腿上的畢業花熊仔細端詳,許瑞陽偷偷分出一隻眼睛觀察旁邊,又小聲的說:「那個……可能比不上別人送你的花啦……但也是我一點點心意。」

  「不會,這是我有史以來收過最美的花。」葉立帆將它小心翼翼的放入書包,轉眼凝視許瑞陽,被看的人又連忙偏過視線。

  公車螢幕滑過他們的站名,葉立帆見他害羞的舉動笑了笑,正準備起身,沒想到許瑞陽快速伸出一隻手抓著他。

  葉立帆很疑惑,公車已經在路邊停站,許瑞陽依舊不敢直視葉立帆,他猛盯自己的雙腿緩緩的說:「搭到你家吧,每次都是你陪我回家,這次也該輪到我陪你回家了。」

  葉立帆怔愣了半晌才回神過來,帶點一絲邪意勾起嘴角說:「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

  許瑞陽看旁邊一眼,發現葉立帆的眼神有點奇異,他嚥嚥口水心想,自己該不會是做了什麼難以挽回的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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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