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只屬於我,那個位置我也不會讓其他人佔有。」林皓伸手想觸碰他,但余炫程微微一縮,只碰到衣料,好似遠得不可觸及。

  「也不會有人進來的……」余炫程靠著膝蓋,將自己抱得更緊,這句話對林皓說,也對自己呢喃:「也不會給你。」

  讓記憶滯留吧,就留在他們可以擁抱說笑的時刻;讓不敢訴說的情愛冰蝕吧,就留下無計其數的凍瘡,不需期待癒合,越痛記得越深,永遠記住他,再慢慢遺忘等待……

  林皓的目光從頭到尾都鎖在他身上,余炫程仍舊保持蜷曲的姿勢,頭埋在膝蓋裡,月色猖狂闖入窗臺,兩人彷彿活在自己世界沒有交集的蜘蛛。

  隔天一早林皓又不見了,余炫程早已經習慣沒有他的生活,起床發現他不在,只會思索一下,他們真的有相遇嗎?還是只是一場思念太偏執的夢?

  看到他的衣服掛在衣架上,浴室有著他的牙刷,才確信他們真的重逢了,但偶爾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去買了一套大一號的衣服?然後又再多買一組牙刷?全部都是他營造出來的假像?

  大三實驗課程比較多,其餘的通識課他早在前兩年就修得差不多了,唯獨生活美學是他另外想修的課程,所以除了實驗課他的自由時間不少。沒有林皓的時候,他拿這段時間去照顧蜘蛛,觀察牠們的行徑做紀錄。

  他隨意巡了一周,發現小虹翻肚八腳朝天,正在準備蛻皮,於是他搬了小椅子坐在前面看牠一點一點奮力的從舊皮囊中脫穎而出。

  余炫程喜歡蜘蛛,牠們連進行生命禮讚都這麼靜謐,不哭不鬧,還有張網可以保護自己,沒有多餘的情感,也不會認主人,他羨慕蜘蛛可以活得這麼簡單,就像呼吸一樣簡單。

  看了一個小時,小虹還沒退皮完畢,門外倏地響起開鎖的聲音,余炫程不願多管,只有兩個人有他的鑰匙,林皓和梁斯常。

  他還是目不轉睛觀察小虹,門那邊的人進房了,溫柔問道:「炫程最近好嗎?」

  「嗯。」

  梁斯常走近他身旁,蹲下來與他同高,注意到他多了黑眼圈,兩頰比上回更消瘦,整個人憔悴很多。

  「你怎麼回事?」梁斯常緊張的扳他的身子,讓他面對自己,看到他兩眼無神,比以往更加空洞。

  余炫程眼神穿越他,飄忽不定:「活到最後會思考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你覺得什麼是真的?」梁斯常嗅到他的不對勁,如果順著他搞不好可以窺見從不願說的真相。

  余炫程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就這一眼讓梁斯常知道他還有自己的意識,他卻突然不適宜的笑了:「好久以前我寫了一封信,怕別人看到一直藏著,如果他們看到了會笑我,所以只有我知道……」

  「那封信是寫給誰的?」梁斯常壓制激動,這是他在診療室從未提過的事件,或許與他內心最大的衝突點有關。

  「當一件事情不確定它是不是真的時,我不敢回答。」余炫程嘴上浮著笑意,緩緩的說:「最後它消失了,就連我都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寫那封信,或許是夢?」

  「消失了?」

  「像是美國蜂群一夕之間消失,你不知道牠去哪了。」

  「那麼內容呢?還記得裡面寫了些什麼嗎?」

  「連寫都沒有寫,怎麼知道內容?」

  梁斯常被搞糊塗,一下說有寫只是像夢,後來又推翻,話語前後矛盾,他嘗試釐清他的說法,只怕他是病得更重,產生幻覺和跳躍思想。

  「所以你不知道有沒有寫,是因為它不見了?」梁斯常問道,隱約從剛剛的談話中發現這個因果關係。

  余炫程想了想,表情略有困惑,好像在想一個世界大難題,思索了良久他才說:「我不知道……」

  建中的熱帶魚總覺得自己跟林皓有機會,就算沒機會,以林皓對他的縱容,也不會鬧得多難堪。

  他跟林皓說,對他是十分之十的友情,然後飛快的在紙上寫下十分之十等於一,亮起來給林皓看,緩緩的將紙右轉九十度說道:「你看十分之十是你的臉耶!」

  林皓詫異的望著那個簡單的算式,十分之十真的是一張人臉,而且是張表情很臭的臉,他拿下那張紙。

  熱帶魚托著臉湊近問:「那你對我的友情是十分之幾?」

  「也是十分之十吧。」林皓虛應說道,轉著紙張,他對數字熟,但跟圖形不熟,可以變成一張臉讓他非常驚奇。

  熱帶魚笑了笑,突然有點鄭重的問道:「那如果又多出了十分之一,友情的部份滿了,你覺得會變成什麼?」

  「不知道。」

  他故作神秘靠近林皓的臉說:「會變成愛情喔。」

  林皓不解的看他:「什麼愛情?」

  「那個十分之一會昇華成愛情。」他頓了頓,克制內心湧出的恐懼,小心翼翼說:「如果我們之間多了那十分之一,林皓,你會怎麼做?」

  林皓看他近在眼前的臉龐愣了許久,腦袋還在消化他話中的意思是什麼,而後帶點寵溺輕輕的說道:「只能讓我知道,不准大肆張揚,我就不會生氣。」

  熱帶魚放下心中的芥蒂,甚至不能表現顫抖害怕的模樣,將差點喜極而泣的感受壓下去,只淡淡的說:「真的嗎?」

  「你不信老子?」林皓斜視他。

  「怎麼可能,最信任林皓了!」熱帶魚笑道,破涕為笑的眼淚掩蓋在最信任的誓言下。

  模糊的記憶中,他寫了一封信,折好端正的放在書包裡,他視那封信為珍寶,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它,不讓它公諸於世,有一天他再打開書包的時候,那封信憑空消失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真的有那封信的存在嗎?還是那也是太偏執所創造出來的夢?

  那些幸福的記憶一轉眼消逝不見。

  林皓的誓言是真的嗎?

  熱帶魚真的幸福過嗎?

  思考被蜘蛛網纏繞,都綑在一塊了,余炫程頓了一下,自己把簡訊發出去,讓林皓大發雷霆,這不是咎由自取嗎?自己有什麼權力哭著指責他人?

  梁斯常還在面前,他自嘲的笑了笑,想去相信林皓的誓言,或許希望是假的,絕望是真的。

  「林皓怎麼不永遠討厭同性戀?如果他持續憎恨,就不需為他的改變徬徨了……」


 

感覺要開始衝重點了(?)

可以試試看寫上10/10=1

真的是一張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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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展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